延伸閱讀 – 張詠梅:副刊的「守門人」
張詠梅:副刊的「守門人」
「那時候,正是抗日戰爭結束後繼續三年內戰的時期,一群文化人集中在香港,等待『天亮』日子來臨。……在這期間,分別到過我的住處來的,除了周綱鳴先生,還有洪遒先生,夏衍先生,司馬文森夫婦,韓北屏,林林,陳殘雲夫婦,華嘉,黃蒙田;而最多來往的是黃谷柳,胡明樹和柳木下,因為他們都是住在九龍城地區,同我的距離最近。(侶倫〈惆悵的追憶〉)」
張詠梅,2011 「副刊的『守門人』——從《華僑日報.文藝》(1947.2.23-1954.11.9)作品看副刊主編的角色」,載於梁秉鈞、陳智德、鄭政恒 ( 編 ),《香港文學的傳承與轉化》(25-27 頁 ),香港:匯智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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副刊主編的文壇關係網絡
在 1947 至 1950 年間,不少因國共內戰而南來的左翼文化人在這個副刊上發表作品,如司馬文森、胡明樹、黃谷柳、樓棲等。侶倫在〈藝壇俯拾錄〉(三十八則)中提到:「解放戰爭初期,國內大批文化人湧到香港,他們有部分人都向《文藝週刊》投稿。經常在那裏發表文章的作家,有黃谷柳、司馬文森、胡明樹、柳木下、華嘉、鍾敬文等。」 1另外又在〈四十年代的光與暗〉中提到「國內戰爭又打起來了。漫天風雨待黎明,國內的進步文化人又從四方八面來到香港,……《華僑日報》的〈文藝週刊〉……都是他們發表文章的地方。」2 從四○年代末期的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來看,侶倫的憶述基本上是準確的。
四○年代末期南來文人大多不滿國民黨而傾向左翼,左翼思潮成為當時香港文壇的主流。鄭樹森談到「文學界在四十年代後期幾乎變成政論界,對政治的興趣、介入似遠比創作還大。由此可理解四十年代後期文學的政治化、左翼化及政策化。」3在當時的社會情境下,侶倫無可避免會受到時代氛圍的影響。此外,他與當時留港的左翼文化人時相往還,在〈惆悵的追憶〉中憶述當時與他們交往的情況:
「那時候,正是抗日戰爭結束後繼續三年內戰的時期,一群文化人集中在香港,等待『天亮』日子來臨。……在這期間,分別到過我的住處來的,除了周綱鳴先生,還有洪遒先生,夏衍先生,司馬文森夫婦,韓北屏,林林,陳殘雲夫婦,華嘉,黃蒙田;而最多來往的是黃谷柳,胡明樹和柳木下,因為他們都是住在九龍城地區,同我的距離最近。」4
這群文化人包括南來的左翼作者,還有本地文藝青年,由於彼此的友誼,他們自然成為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初期的基本作者群。
但是,從資料上印證,筆者想補充當時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的作者群除了左翼南來文化人以外,尚有編者侶倫、本地作者葉苗秀、雅谷、琳清、黎明起等,兩者並存於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的版面上。侶倫也沒有提到 1950 年後作者群的變化,當左翼文化人逐漸離開香港,他們的作品不再見於版面,較常見的多為本地作者葉苗秀、柳木下、雲林等,直至1954年11月9日停刊為止。
假如只看編者的說法,也許會得到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主要刊登左翼文化人作品的印象,證之於文獻資料,這只是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的其中一面,南來文化人與本地作者的作品,從一開始就並存於副刊之中,經過 1950年的過渡階段,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的作家群基本上是編者侶倫及本地作者。在五○年代初期,雖有不少右翼文化人來港,但侶倫並沒有選擇刊登他們的作品,除了因為主編的文壇人際關係以外,恐怕也與侶倫對他們的看法有關,他在〈四十年代的光與暗〉中提到:「隨着解放戰爭的勝利,來自國內的文化人都先後回去以後,香港文壇很快又換上另一種局面。原來的一股熱辣辣的空氣給另一股低沉的冷流所代替。」 侶倫在敍述過程中表達了價值判斷,他用冷和熱的對比說明他對四○年代末期到五○年代初期香港文壇轉變的看法,基於主
編的文壇人際關係及文學理念,自然沒有在《華僑日報 ‧ 文藝》選刊右翼文化人的作品了。
註:此文章的註釋編號略為改動
1侶倫:〈藝壇俯拾錄〉( 三十八則 ),見《向水屋筆語》,頁 61。
2侶倫:〈四十年代的光與暗〉,見《向水屋筆語》,頁 42。
3鄭樹森、黃繼持、盧瑋鑾:〈國共內戰時期(1945-1949)香港文學資料三人談〉,見三人合編:《國共內戰時期香港文學資料選 (1945-1949)》( 香港:天地圖書有限公司,1999 年 ),初版,頁 6。
4侶倫:〈惆悵的追憶〉,見《向水屋筆語》,頁 127。
張詠梅,2011「副刊的『守門人』- 從《華僑日報.文藝》(1947.2.23-1954.11.9)作品看副刊主編的角色」,載於梁秉鈞、陳智德、鄭政恒(編),《香港文學的傳承與轉化》(25-27頁),香港:匯智出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