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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世誠:璇宮艷史

「1949年以後,以《璇宮艷史》為代表,追求新奇景觀、崇尚西洋趣味的表達手法,卻得以保留在華南文化孤島──殖民地香港──的粵劇電影裡面。1957年電懋粵語組拍攝《璇宮三十年代粵劇文化在香港的延續和發展。」 艷史》,正是上述荷里活化,標榜娛樂至上,重視視覺景觀的三十年代粵劇文化在香港的延續和發展。」

容世誠,2002,「從《璇宮艷史》到《璇宮艷史》:荷里活電影與五十年代粵語戲曲片」,載於黃愛玲 ( 編 ),《國泰故事》(192-195 頁 ),香港:香港電影資料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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挑戰與回應:三十年代粵劇和荷里活電影

在中國戲曲史上,劇種聲腔之間從互相接觸、競爭,繼而吸納對方的優點、消化後溶入自己的系統,本來就是一個常見的現象。同樣的規律,也適用於三十年代粵劇和荷里活電影。面對荷里活有聲電影的挑戰,粵劇界的對策是「師夷之長技以制夷」,從競爭對手處攝取養份而自我完善。所謂「盡避舞台劇之所短而盡取有聲片之長」,基本上就是三十年代粵劇對西方電影的回應。當時的名劇《璇宮艷史》、《白金龍》和《賊王子》等,都是這種策略下的產物。

總的來說,覺先聲的《璇宮艷史》,是通過各樣精巧道具(巧克力製假手槍、呂宋煙、煙斗、洋酒、酒杯)、奢華歐化的陳設(皇室油畫、藝術家具、名貴古董、長餐桌、西餐餐具、沙發床)、異國情調的裝扮(西式背心、鑽石鏈、襟頭花、禮服帽、手杖、女皇艷裝)等,在舞台上塑造一個充滿異域色彩的視覺世界,建構多樣化的想像西方場景。目的是調動和陳列舞台上的不同符號,從而營造一種新鮮奇特、甚至是奇異的視覺景觀效果。《璇宮艷史》出現在三十年代初,在粵劇舞台上製造視覺景觀效果,主要還是通過靜態的佈景和道具。稍後在粵劇舞台上更流行「機關佈景」、「幻術配景」(取法自上海京劇)、「電燈服裝」。借助現代科技,例如電力、電光、機械(在整個追尋現代化過程中,科技本身就是賣點),在舞台上展陳一個巧奇悅目,或具震憾性、令觀眾嘆為「觀」止的視覺景觀世界。

視覺景觀在香港粵語戲曲片的延續

在五十年代韓戰和冷戰的政治環境下,以前改編和模仿美國荷里活電影的粵劇,和當時中國主流的社會主義文藝路線格格不入,因而成為文藝界的批評對象,遭到嚴厲的批判、否定。另一方面,1949 年以後,以《璇宮艷史》為代表,追求新奇景觀、崇尚西洋趣味的表達手法,卻得以保留在華南文化孤島──殖民地香港──的粵劇電影裡面。 11957 年電懋粵語組拍攝《璇宮艷史》,正是上述荷里活化,標榜娛樂至上,重視視覺景觀的三十年代粵劇文化在香港的延續和發展。

《璇宮艷史》是電懋粵語片組的重頭戲。左几在處理這部宮闈歌唱片時,極之注重全片的佈景、場景、畫面結構等景觀效果。就是宣傳時,也特別強調「全片故事、場面、服飾、儀仗,甚至於畫面結構、樂曲撰製,一律以浪漫而誇張的筆觸去加以處理,重現了當年「薛氏戲寶」的諸般特色。」2電影開始的第一個場景,已經是一個經過特別設計的現代西式酒吧歌廳。張瑛身穿時尚西服,風度翩翩的獻唱悠揚歌曲,拉奏一把白色的小提琴(曲目叫〈鸞鳳和鳴〉,極為傳統。)穿著時髦的女性觀眾,在歌廳向張瑛爭相獻媚。當時有影評說「好像『貓王』一樣受到很多女子的追逐和崇拜」3, 但更令人想到美高梅電影《風流寡婦》(The Merry Widow,1952)裡面丹尼露伯爵(Count Danilo)盛裝走進歌場,在眾艷婦蜂擁包圍下高唱情歌的景象。既然要重現當年的薛氏戲寶,電影裡面的主題曲唱段,大部份襲用覺先聲班的唱曲版本,但也經過李願聞和潘焯的刪訂。張瑛和羅艷卿在電影裡面的曲藝唱腔,少不了是電影的宣傳重點。「張瑛從影十餘年,初開金口大唱『薛腔』」成為主要賣點。另外,又強調「羅艷卿飾演女國王,唱功腔圓韻潤。尤其是卿姐天賦的美麗身段,充分流露了她的嫵媚撩人」。 4最後兩句,應該是指羅艷卿在電影裡面的性感出浴場面。在這裡,女性身體已經物化成為電影場面景觀的一個部份。所受荷里活電影的影響,是十分清楚的。

《璇宮艷史》極為賣座,掀起一片仿拍荷埋活宮闈片的熱潮。電懋連續開拍《璇宮艷史續集》(1958)、《月宮寶盒》(1958)和《歷盡滄桑一美人》(1958)(印象中是改編自《Scaramouche》,中譯《美人如玉劍如虹》,(1952)。演員同樣都是張瑛、羅艷卿和梁醒波。此外,金門影業公司又攝製《駙馬艷史》(1958),出資拍攝的梅綺自演公主珍娜、張瑛演裁縫駙馬莫理臣。同年,國華公司相繼推出《賊王子》(何非凡、梅綺)和《賊王子續集》。1959 年,邵氏公司開拍《玻璃鞋》,由當時的新星張英才和林鳳主演,多了一重青春氣息。

註:此文章的分段標題及註釋編號略為改動

1見羅卡,〈後記:時代的開始與終結〉,第十七屆香港國際電影節回顧特刊,香港:市政局,1993,頁 77。 

2見《國際電影》,第 23 期,1957 年 9 月,頁 37。

3見〈璇宮艷史〉,《新晚報》,1957 年 9 月 15 日。

4見《璇宮艷史》宣傳小冊,1957 年 9 月。

容世誠,2002,「從《璇宮艷史》到《璇宮艷史》:荷里活電影與五十年代粵語戲曲片」,載於黃愛玲(編),《國泰故事》(196-198頁),香港:香港電影資料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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